修行人到了醒梦一如的境界,要看个人程度的深浅,应该维持保护这个已达到的境界。就像雪岩禅师用斗笠作比喻教导道吾,嘱咐道吾戴上斗笠遮盖,以免渗漏,就是教道吾保任已得到的工夫境界。
覆盖保住的道理,在百丈禅师对长庆所说的话中,也可以表达:“如牧牛人执仗视之,令不犯人苗稼。”否则有了工夫,如果不小心保住,工夫仍会失掉。
许多参禅的人,都曾达到过这个境界,但却不是勤修而未的,而是碰上的,就是“如虫御木,偶尔成文”,实际上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偶然碰巧而已,并不是自己有把握的事。如果修行人像牧牛人一样,能够保任,工夫自然就会深入进步。
修习人在刚到达这个境界时,容易发生禅病,变成欢喜无比,这也是要小心应付的。韶山曾警告刘经臣居士说:“尔后或有非常境界,无限欢喜,宜急收拾,即成佛器,收拾不得,或致失心。”黄龙新对灵源清说:“新得法空者,多喜悦,或致乱,令就侍者房熟寐。”
可见初得法空境界的人,常会欢喜欣悦而散乱,要切实注意,不可散乱,要随时避免尘俗而保任,培养这个新得的圣胎,等到道果成熟,再在出世入世两方面实行,“一切治生产业,与诸实相不相违背。”
道果成熟了,不论出世或入世,修行人都是能说能行,说得到就办得到的,是属于悟行合一,不是只会说而做不到,或者有任何边见偏差。大义应当做的事,赴汤蹈火都要去做,这样继续锻炼,在念而无意之间,就自在运用了。
到了此时,还不是彻底的程度,这个无实相的境界,还要舍离,如果不能舍离,就要执着法身。涅[上般下木]果实,还远隔重关,必须要经过几番死活,达到心物一如的境界,才能够到达心能转物。
前面所谈的境界,如能到达纯熟自主,此心好像清净圆明的一轮皓月一样,但还是属于初悟的境界。曹山说过一句话,其含意很需要仔细推敲:“初心悟者,悟了同未悟。”所以在南泉赏月的时候,有僧人问他:“几时得似这个去?”南泉说:“王老师二十年前,亦恁么来!”那个僧人又问道:“即今作么生?”南泉不理,就回方丈房了。
为什么说到了这个境界,还须打得心物一如,才能转过重关呢?对于这个问题,引用下面几个古德的话来解释:
归宗说:“光不透脱,只因目前有物。”
南泉说:“这个物,不是闻不问。”
又说:“妙用自通,不依旁物,所以道通不是依通,事须假物,方始得见。”又说:“不从生因之所生。”’
文殊说:“惟从了因之所了”。
夹山说:“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
这些古德的话都说明了,并不是明白了理就行。而是要能行才算数,既然达到了这个境界,又必须抛向那边,不可住于这个境界,就像灵云法语所记载:“长生问:混炖未分时,合生何来?师曰:如露柱怀胎。曰:分后如何?师曰:如片云点太清。曰:未审太清还受点也无?师不答。曰:恁么含生不来也?师亦不答。曰:直得纯清绝点时如何?师曰:犹是真常流注。曰:如何是真常流注?师曰:似镜长明。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打破镜来与汝相见。
然则打破镜来,已是到家否?曰:末也。到家事毕竟如何耶?曰:岂不闻乎:‘向上一路,千圣不传。’虽然如此,姑且指个去路。曰:最初的即是最末的,最浅的就是最高深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以上简单所述,都是事理并至的事实,实相无相,都是有影响作用的说法,到底哪一样是法,哪一样不是法,只好个人自己去挑选了。
上根利器的人,根本不会被别人的话所惑乱,但是,一个人更不能嘴上随意说禅说道,能说不能行,一点没有证到工夫境界,只是有知解,还自以为了不起。
有人认为,古德曾说:“大悟十八回,小悟无数回。”他自己已经身心皆忘,什么都不知道,顿然入寂了,并且大死大活过几次,可是仍然没有达到那最高的成功境界,为什么我们说得那么简单呢?
这个问题可以照下面的话来回答:古德所说大悟小悟,所指的并不是证事相,所指的只是悟理的入门而已。古德这句话,固然对后学是一种鼓励,可是也实在误入不浅。
因为一般所说的顿寂,以及大死大活无数回等,统统是功用方面的事。就好像曹洞师弟所说的,是功勋位上的事情。这一切属于工夫方面,属于功用的事,并不是禅宗所称的实悟,而只是悟后的行履,悟后的实践而已。
“不异旧时人,只异旧时行履处。”这句话就是形容一个人在开悟后,虽然仍是从前那个人,但是行为却与以前不同了。行履功用就是功勋,修行人虽不执著功勋,但也重视功勋。
上根利器的人,可以直探根源,直接透入问题的根本而开悟,如贼入空室之中,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毫无障碍,事与理都解决了,都不成问题。
话虽如此说:到底也要出一身冷汗才行。并不是像画眉毛或擦胭脂一样的,只顾表面就可以了,一定要经过奋斗流汗才行。对于出一身汗这句话,也不能执着,也有人是不出汗而大悟的。不过,没有经过一番甘苦,到底不踏实,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