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功不是游戏,会是什么?
──答张洪林先生之一
涂建华
《气功是成年人的游戏》在《五柳村》和《新语丝》发表后,张洪林先生迅速以《气功怎能是成年人的游戏?──与涂建华先生讨论之一》作出了反应。张先生是研究气功的权威,一言九鼎,因此,与张先生讨论气功问题是需要条件的。本人浅陋如此,以至于连“稍微有些逻辑学基础” 、“懂得心理学知识” 、“稍微有一点认真做学问的精神” 的条件也够不上 ,庶几如刘贵珍 "不懂医学不全面了解气功发展史”。之所以敢续作小文“宏论” 气功乃是因为张先生点名要我参加讨论,外加在对付伪气功时我们同志。
对气功这门学问,本人自学而未成材,所以研究伪科学近十年却在气功问题上不敢多说。大家想想中国有多少人练气功呀,门派上千大师上万习练者数千万,它和印度瑜伽术一样早已冲出亚洲走向全球,在这样涉及面广事关稳定剪不断理还乱的大是大非上作文章不容易呀!因为读者明鉴,我说“气功是成年人的游戏”时那口气,只差没说“气功是什么东西呀!”而口出狂言者是应该对所言的后果负责的。一言既出,回避已非上策,张先生都已“与涂建华先生讨论”“之一”复“ 之二”了,再不参与便不礼貌了。
一、刘贵珍说的不算!
作为气功界的行家里手,张先生在与我讨论的文中一开始就响亮地提出“气功的定义划界不能以刘贵珍为准”,对此,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讨论的空间。因为,我在《游戏》一文中正是这样认为的。张先生误以为我要把刘贵珍搬出来作经典,因而不吝引经据典以资指教,却对我在《游戏》中同样也曾把气功之源上溯到《黄帝内经》甚至更为久远视而不见,这是一个疏忽。不过既然张先生认为追本溯源对认识气功有利,我也斗胆在班门弄上两斧,以求大方指教。
气功的源头是那样的久远,以至于使我们不知要上溯到《黄帝内经》之前《道德经》之前的什么时候!据李约瑟《中国古代科学思想史》称,炼气的功夫应在周朝即公元前六世纪中叶产生,这个时间己在《黄帝内经》之前。李约瑟观点的依据是一段刻在柱杖的玉手柄一类的东西上的《养气铭》,该文称:“屏息以敛,息敛则充,气充则降,气降则平。气平则盈,气盈则复,气复则长,气长则还,气还则升,而达皇庭。上逼皇庭,下逼会阴。顺之者生,逆之者亡。”(李约瑟:《中国古代科学思想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64页)李约瑟是在阐述气功的道教传统时给出上述证据的。炼气的最大目的,是要回复到胎息的状态。李约瑟认为,炼气效应是道家的一种构想,而道家并不清楚胎儿与母体之间气体循环的情形。一呼一吸间,要求平静,尤其要能闭气,时间愈长愈好。“专气致柔,能婴儿乎?”(《老子》,第十章)专精守气,达到柔顺的地步,能像婴儿一样虚静无欲。道家对闭气所造成的后果认识不足,那种非常状态实际上与缺氧有关,耳鸣、头晕、出汗以至窒息的闭气状态并非妙不可言。《道藏》中有许多书都谈了炼气的功夫,《胎息经》和东晋道士葛洪的《抱朴子》也有许多这方面的资料。到了唐代,炼气思想又有发展。以前认为吸入的气不仅有呼吸的作用,还能滋补身体。唐代又有了内气之说,内气必须藉观想才能循环与变化。同时,炼气在时间和地点上,又有种种规定和限制。李约瑟研究道家养生术时,看到炼气与瑜伽术士之间存在某些关联,并且认为那是一种难于明了的关系。佛家修行讲究呼吸宜有规律而缓慢,而道家故意使气在肺中久久停留。“印度瑜伽的资料是很难得到的,因为这些工夫都是师徒之间私相授受的,所以外人看来一派神秘,无法捉摸。瑜伽的观想和出神冥想的工夫似乎需要修炼催眠术,自我催眠,以及用意识控制自律神经系统的工夫。瑜伽术大致已经过确实的鉴定(即停顿呼吸和心跳等),其内容到底与道家的工夫有多少相似之处尚无定论。其实瑜伽的工夫只不过是一种出神状态,在很多痴呆症的例子中都可以看到。唯一可观的,是训练有素的正常人,也能够随意进入出神状态。”(李约瑟:《中国古代科学思想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65页)
张先生并不否认气功的宗教传统,虽然他本人更注重从医学的角度看待气功。我在这里给出李约瑟的观点是想说明气功研究的多视角和气功问题的复杂性。事实上我的《游戏》正是这样的文章。我不仅认为刘贵珍说的不算,而且还认为连“气功”一词也在刘贵珍前出现了。但这并不妨碍我在文中说“刘贵珍定义了气功,他说了算,其他的方法,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这里涉及到“命名”这一个问题。
不错,在刘贵珍统一“气功” 名称前,“气功这个事物”“早已存在数千年”,但刘贵珍可以对大家说:来,我们给这样一些早己存在的东西命个名,这些东西叫气功;我还要请大家记住,我命这个名只是为了叫起来方便,没有其他意思;我还要告诉大家,我讲的气功是泛指这样一些东西的,请大家千万不要打混,别以为只有这中间的某几种功法才叫气功。就是说,笔者在这里是把气功看作一个“泛名”来陈述的,是一类功法的“通称”。张先生不同意,是否因为他认为“气功” 乃是一个“专名”,是只有这些功法中好的科学的那部分才配领受气功的芳名呢?
这根本构不成我们之间的原则分歧。但我们研究气功──如果我也有资格研究的话──的角度却不尽相同:我是从人文的社会的角度在研究气功这一“存在”的历史和现状,而张先生虽然早已研究了气功发展史,但他更注重气功的医学方面,意欲建立一门“与现代心理学、心理生理学、心身医学、行为医学等密切相关的学科”或者一开始就把它当成一个“学科”在研究。如果张先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他就不会认为对我这个算不得“稍微有些逻辑学基础的人”的那点“宏论”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说白了,我们说的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